醉里清欢渡,醒来两舟同。

九 教导儿子

   “着急什么?”皇帝微微不悦:“封你做太子?”

  容尘垂下眼皮,掩住眼底的失落,而后抬眼,扬起发白的嘴角,噙着笑意,微微有些疑问的语气道:“您不妨缓缓,等明日早朝过后再做打算?”

  听着他的语气,皇帝心下一惊,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。

  “你又做了什么?”他眯起眼,语气不善,大有种你不说真话就有你好看的样子。

  容尘缩了缩脖子,差点把头摇成了拨浪鼓,连身子都往床里侧蹭了蹭。

  他闷声闷气地说:“我不说,您明日上朝就知道了,您要是想罚,就等明天吧。”

  语气中居然带着撒娇的感觉,末了还语气不足地问:“您明日应该可以上早朝吧?”

  都能跨越半个皇宫来找他,想来身体已经大好了。

  皇帝瞪着眼睛把人摁住,不让他乱动。

  “那就先不说此事了。”

  容尘乖乖地往皇帝身边靠了靠,一只手扶上了他的膝盖,白皙的指尖顺着衣服的纹路不断滑动,带了点力气,让皇帝感到微微的痒意。

  十三岁,他还是一个孩子。

  “我把宫里搞成这个样子,您不生气么?”突然,容尘不知想到了什么,突然问:“万一有人上奏弹劾,怎么办?”

  顺势将某只不老实的手捏住,看到了手上细微的疤痕,皇帝有些好转的心情又沉了下去,半天才给了答案,却是一个问题:“尘儿,在你眼里,我与你是什么关系?”

  他故意换了自称,就是不想给容尘任何压力,也不想提示他什么。

  容尘眼皮颤了颤,过了好一会儿,出声:“陛下是尘儿的父亲,也是国君,尘儿是人子,也是臣子。”

  皇帝点点头,继续问:“那尘儿以为,若是这两层关系分开,该是哪个在前,哪个在后呢?”

  这是个什么问题?

  容尘的大眼睛里充满不解,不明白这个问题的意义是什么。

  皇帝拍拍他的手:“你只管按照心里所想的回答便好。”

  这是他打算教自己儿子的第二堂课。

  容尘鼓起勇气,将心中那个答案说了出来:“先君后父。”

  “为什么呢?”

  “您是君父,即是父亲,也是北冥的国君,在这个位子上,为了江山社稷,您首先要承担起国,才能思虑家,身为您的孩子,也要将天下放在首位才行。”

  这次容尘回答的没有一丝犹豫,从他的话里可以感觉到,他是真心的。

  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已然明白了这样的道理,皇帝心疼的同时为自己孩子的聪慧感到骄傲。

  他问:“是母妃教你的么?”

  容尘微微点头:“母妃教过,尘儿曾有一次私溜进书堂,听到先生讲过类似的话,便记了下来。”

  皇帝点点头:“尘儿,你说的没错,这也是为什么会有‘皇家无情’这句话的存在,但有个问题被尘儿忽略了。”

  他的语速不快,提问题也是循序渐进,耐心十足的样子,显然是在认真教导自己的孩子。

  “你管我叫什么?”他笑着问。

  容尘毫不犹豫地回答:“父皇。”

  “因为是君父,所以先君后父。”皇帝缓缓道来:“既然如此,又为何要你叫一声‘父皇’呢?”

  容尘转了转眼珠,似乎听懂了什么,又没有完全懂,所以眼里出现了迷茫。

  “您的意思是,父在前,君在后,可是……”

  “家国本是一体,于父皇来说,后宫安稳才能全心全意治理天下,而父亲的职责之一就是教导好自己的儿子。”

  皇帝语气严肃,十分认真地说:“尘儿,你现在只有十三岁,还是孩子,而为臣子,是你有了能力,能够为父分忧以后才要做的,因而对于现在的你来说,只要做好儿子该做的就足够了,懂了么?”

  容尘思考了一会儿,才回答:“尘儿明白了。”

  “所以,关于刚才那个问题,若是有人上奏弹劾,这件事也是朕没有教好自己的孩子,而不是我们尘儿的问题。”

  容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,脸颊有点发热,他知道,这是父亲为了维护他,否则他不必这样说的。

  不等他开口道谢,就听到皇帝又说道:“但是话说回来,关于你这几天做的诸多事情,等父皇查清了,该罚的还是要罚,而这是单纯的父亲对儿子的教导。”

  等他说完,这才看到容尘不正常的脸色,关心地问:“怎么了?”

  容尘摆手示意没有事儿。

  只是自己的脸侧过去,面相里边,闷闷的地回答:“知道了。”

  他还记得谈话开始的时候,父皇已经给他攒了三下戒尺,不知道明天过后,他要挨多少。

  仔细想想他干的事情,恐怕不会少。

  一想到这,他浑身上下都开始疼,尤其是后背,疼痛叫嚣着要将他吞噬一般。

  “正事说完,接下来,我们说说私事。”

  皇帝换了个挖位置,直接坐到了床头,把人拉起来,这才发觉眨眼睛,他家尘儿的额头上布满了汗珠,身体也开始颤抖起来。

  “怎么回事?”变故来的突然,谁都没有做准备,皇帝心急之下直接叫了白齐,把徐太医找回来。

  容尘只觉得身体开始发热,连带着脑子都有些不清明,模模糊糊地闪过很多画面,不甚清晰,耳边有人在说什么,他好像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。

  是谁呢?

  他浑浑噩噩地想,阿六不会叫他的名字,他在宫里也没认识什么人,也许是母亲来接他了,所以他听到了母亲的呼唤?

  也不对,这声音听着模糊,却不像是女子,似乎是个男人?

  他已经没心思去想了,不知道是脑中闪过的片段太多还是耳边太吵,总之他觉得头开始疼,像是有人用刀在割的钝痛,又像是数十根针齐齐扎来,尖痛尖痛的。

  头痛欲裂的滋味,他终于尝到了。      

  这是他昏迷之前最后的想法。          

  皇帝陛下急得厉害,他的伤也没有好利索,身体处于虚弱阶段,因此这一着急,额头上也出了些汗。

  此刻,他也顾不上自己,抱着容尘越来越热的身体,直催促太医快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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